土地真是好东西 你给它一粒种子它还你一片美色

不少读者是来自农村吧，或者换一种说法，和农村总有剪不断的关系吧，曾近在那片泥土地上奔跑，吃遍了那些瓜果蔬菜，这篇文章带领大家重回那片时光，在他们的土地上，在他们的农作中。

从农村出来的人，大抵都跟蔬菜很亲近吧。比如我，我老婆，就叫院子里的蔬菜为“小蔬”。

来南昌混了二十年，终于有个带小院的房子。去年九月三十日，我们搬进了新的小区，小区名字也好听，香缇溪岸，这个溪就是艾溪湖的溪。我们乔迁的第二天，就举国欢庆了，吉祥。

看着巴掌大的院子，我们合计着种点什么。对于蔬菜，我还是停留在母亲在方家村所种蔬菜的认识上，无非就是大蒜韭菜辣椒茄子之类，而老婆不同，她懂得比我多，也许是受她那九十高龄还侍弄蔬菜的母亲的濡染吧。

迎着深秋的阳光，老婆扛起锄头，整好了院子里的土，有垄有畦的，像模像样。接着她从老家捎带了大蒜、青菜的种子，芹菜、香菜、韭菜的秧子，一一放进土里。邻居又送了点芥菜、香葱的秧子。很快，院子里就泛起了一片生机。我因为工作较忙，人也较懒，一般做着欣赏品鉴工作。每日下班后，我就在院子里逡巡一番，看看小蔬们长高了没有，变胖了没有。

也许因为土地不够肥沃，小蔬们有点面黄肌瘦。怎么办?买化肥吗?我们实在不想。化肥催熟的蔬菜，我们吃得还少吗?因为老家亲戚在一家养猪场做事，说猪粪多得很，于是，我们就趁回老家看望母亲时，捎带一些发酵无味的猪粪来。娃儿有奶日日壮，小蔬们吃了猪粪长得欢，没几日，就一个个水灵灵，绿油油，出落得像老家的小蔬们似的。

土地真是好东西。你给它一粒种子，它还你一片美色，还你一片果实，换你一片希望。那段时间，我们真是幸福得很，天天掐着青嫩的菜心，清炒着吃，脆嫩可口。市场买的青菜，没有香味，自己种的，闻到了香，尝到了甜。有时候我在厨房炒菜，锅红火旺的，忘了预备佐料，就朝女儿喊：快去拔几根大蒜。或者——快去割点韭菜，掐几根葱。女儿必飞奔而去，迅即手捧小蔬而来。

那时，忍不住随口吟了一诗，贴朋友圈，点赞逾百：

朔风拂面不觉寒，小院苗圃正清新。

三二知己悄然至，夫自将酒妇系裙。

冬去春来，万象更新。院子里的生灵，在严寒之中做着换届的准备工作。青菜好玩，竟然开出了油菜花一样的金黄菜花，然后枝梗粗硬，这是她衰老的标志。芥菜、芹菜、香菜继续碧绿地疯长，蓬蓬勃勃。大蒜因为苗条，几番风雨，就被刮得东倒西歪。韭菜呢，还是稀稀拉拉的，老婆说，这时不是她臭美的季节，她的爱情在夏天。满目之下，唯芹菜与香菜，都市女人一样鲜丽而招摇。

春分过后，天暖地肥。老婆说，该去买些种子来。女儿反应快，说，我们去网购吧?我有点狐疑，蔬菜秧子也可以网购?女儿笑了：网上什么没有?!于是手机搜索一番，真的，啥秧子都有。她们娘儿俩就头碰头地查阅、选购，把看中的品种装进购物车，支付宝打款，几分钟就搞定了。过了两日，快递员就把各色秧子和种子送来了，有茄子、辣椒、黄瓜、丝瓜、苦瓜、西红柿、空心菜等等。这些秧子、种子兄弟辛苦了，从六朝古都南京飞奔而来，移民南昌。我们赶紧让他们落户、扎根。老婆很有围棋天赋，九段高手一般，在方寸之地，排兵布阵，落子成局。黄瓜、丝瓜、苦瓜一律靠近围墙或者栏杆栽下，茄子、辣椒享受横的一垄，西红柿享受竖的一垄，空心菜则靠近院子的木门。全部下地了，看看地面还有一些富余，老婆说，抽时间再去罗家集买些秧子。趁着赶集的一个早晨，老婆骑了电动车去，买得玉米、生菜、苦麦的秧子，赶紧栽了下去。

我曾经把菜园子比作教室，我们就是上课的老师。我说，我们给小蔬们喝一样的水，吃一样的饭，不偏心眼，不开小灶，和谐共生，民主平等，顺其自然。他们最终成长得如何，要看各自的造化。但是，最终还是有几棵玉米身体不好，病怏怏的，终于枯萎了。其他的玉米，却都挺着身子，神采奕奕。这就是各有各命吧。

立夏那日，方家村因建了新的戏台，要连演三年老戏，今年是第三年，请了安徽芜湖的黄梅戏班子。妈妈打电话给我，正好是周末，希望我们回去看戏。于是，我们就回方家村了。站在戏台下听了一会，是《卷珠帘》，说唱结合，安徽普通话。黄梅戏好听是好听，但还是不如赣剧(饶河调)合我们的口味。于是第二天我们就返回了，去亲戚做事的养猪场，捎带了几袋发酵的猪粪。路过青云镇，我们停车，去马路边的菜市场逛逛，看有没有合适的秧子。想找玉米，却没有。我们悻悻而回。

又过了些时日，我去出差。出差回来，看原先玉米的空白处，种上了新的几棵玉米秧子。问老婆，老婆说，又去罗家集买了几棵，但似乎不怎么健康，叶儿有点泛黄，打不起精神。你看从南京买的，黄瓜、丝瓜、苦瓜，辣椒、茄子、西红柿，个个都长相不错，或亭亭，或郁郁，跟小妖精似的。

我想，如果我家院子是一座庙，应该就是——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