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使天无雨 就让我等你

“即使天无雨，就让我等你”是一句非常有韵味的爱情类型的句子，句子看上去有一点点的小小的伤感的感觉，但是仔细的阅读你会发现这样的句子其实还算得上是非常有特色的，因为不仅仅是有唯美，还是其他更多的意思，句子不错，但是也有文字可以阅读，看看这样的文章是怎么走向的吧，感兴趣的别错过!

“隐约雷鸣，阴霾天空。即使天无雨，我亦留此地。”段小雨是在多年以后才看到这段俳句的下半部分，好像冥冥中昭示着她的宿命，既执着，又无望。

晚自习前的教室空无一人，只有段小雨费劲的啃着数学题。她不是特别聪明的女生，考进市里重点高中的快班，全凭比别人多一分的努力。

“这题很难么?”听到说话声段小雨才猛然发现乔栩不知何时已站在她的面前。

“来，我教你。”乔栩不等段小雨反应已经夺过她手里的笔开始演算起来，他反身坐在课桌的对面。教室里安静得只听见笔尖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，段小雨觉得自己的心好似窗外落山的夕阳突然漏了一拍，天一下就黑了。

以后这成了他们不成文的习惯，乔栩总是匆匆吃完饭跑回教室，看到暮色下的段小雨从书堆里抬起头对他微笑，再把不会的数学题往他眼前一摊。他也常常把英语周报丢给段小雨做，自己却开心的看起漫画来。

“你说你成天打篮球看漫画成绩怎么还那么好?”

“因为我聪明过人啊。”乔栩回头对段小雨得意的笑起来，露出两个好看的浅浅酒窝。

“我看你还是保护好自己的发际线，小心聪明绝顶吧。”

“天天免费给你做课外辅导还说这种没良心的话，”乔栩生气的刮了下段小雨的鼻子。“你鼻子真小……”

“本来就小你还刮，对姐姐简直没大没小。”段小雨双手护住自己的鼻子，把眼睛瞪得圆圆的。

“不就比我大几个月而已嘛。”

“大一天也是大，我就想要个弟弟，以后乖乖叫姐。”

“我看你是倚老卖老想欺负我。”乔栩飞过来一个白眼。

“我还欺负你呐?你看我妈都快把你宠上天了，一做好吃的就让我叫你，还老指使我给你端茶递水添饭盛汤的，严重怀疑你才是她亲儿子。”

“谁叫我人见人爱呐，话说啥时候再去你家蹭饭?”

“……考完试再说吧!”段小雨继续低头奋笔疾书。

快班的座位是按成绩挑的，每个月都考试，每个月都换座位。乔栩基本是年级前五，他总早早进去坐到第五排教室中间的位置。段小雨一般在二十到三十名之间徘徊，中间的好位置基本上都有人了，只有乔栩背后空着，他笑着指指自己的身后，段小雨也渐渐习惯这个专属她的留守空位。

乔栩家比段小雨家离学校近，但是下晚自习他总先送段小雨到家再折回来。在那个大家还在用call 机的年代乔栩有一只手机，它总在段小雨快到家的时候响起来。

“妈，我在路上，很快到家。”乔栩挂断电话追上越走越快的段小雨。

大家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乔栩的电话也会在九点半准时响起，同学揶揄他是妈宝，但段小雨却有些羡慕乔栩。

高二文理分科，乔栩毫无悬念的进了理科重点班，段小雨则去了文科重点班。他们不再坐在前后排，乔栩也不再在晚自习前教段小雨做题，只是放学后依然送段小雨回家。

上午的大课间里乔栩都在楼下操场打球，段小雨站在楼道上远远看他，听球场周围的女生呼喊他的名字。乔栩不时抬起头朝着楼上的段小雨招手，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。

高二结束的暑假乔栩妈妈出差，他像个彻底放风的孩子成天往段小雨家跑。

“你怎么又来蹭饭了?”段小雨侧身让抱着篮球的乔栩进屋。

“小雨你怎么说话呢!快去倒点水给小栩喝，外面热坏了吧?”段小雨的妈妈从厨房出来热情的招呼到，“阿姨今天做了你喜欢吃的凉拌麻辣鸡，一会儿多吃点。”

“谢谢阿姨，我真有口福!”乔栩一脸灿烂的回应，完全不顾旁边吹胡子瞪眼睛的段小雨。

“诗琪她们说明天去游泳，一块儿去吧。”

“可我不会游泳。”段小雨把刚切好的西瓜递给乔栩。

“没关系，我教你。诗琪也让我教她来着。”

诗琪和乔栩的父母是旧识也是邻居，他们从出生起就住在一个大院里，真正的青梅竹马。只是乔栩从没把诗琪当成一个女生看待。她个子高挑，留着短发，打起架来不输男生，是他们院子里出了名的大姐头。

暑假的游泳池人满为患，段小雨来了几天依然没什么进步。看着已经来去自如的诗琪她不满的拧了下乔栩的胳膊。

“为什么诗琪和我一起学的她那么快就会了?你是不是偷偷给人开小灶?”

“冤枉啊大小姐，我教她时间还没教你多。把她踢下水里两次自己就扑腾会了。”

“那你怎么不踢我下去自己扑腾?”

“你这个求生意志薄弱的运动白痴我哪儿敢踢你，万一没扑腾上来我怎么对得起那些吃进肚子里的鸡啊……”

段小雨哭笑不得，走到入水的楼梯上坐下，乔栩也跟在身后坐下来。他双手合十夹住段小雨的马尾拉进自己说，“别心急，我很快就把你教会。”

段小雨红着脸点点头，乔栩离她太近，鼻息喷到她的耳朵上，紧张得她不敢动弹。她的发尾还在他的掌心里，喧闹的游泳池只有他们安静的坐着，她多希望时间永远静止在这一刻。

暑假快结束了段小雨还是没有学会游泳，因为乔栩妈妈回来以后他就很少再来找她。段小雨窝在家里看书打游戏，常常睡到太阳快落山才起床。

“段～小～雨～”楼下一阵阵的呼喊把段小雨从睡梦中惊醒，她冲到阳台看到楼下的乔栩站在大太阳中向她招手。

“大中午的你叫那么大声是要吓死谁?”

“我的喉咙都快叫破了，还以为你不在。快下来我带你去兜风。”乔栩指指身边一辆双人蹬的单车。

“可我刚醒还没洗脸刷牙……你快上来等吧，外面热。”

“不用了，我就在这等。我得保护好我的爱车，押了一百大洋呢!”

段小雨点点头，风一样的冲进卫生间洗漱。

下楼看见乔栩还杵在那儿，宽阔的额头挂着细密的汗珠，身边黄色的自行车在太阳底下耀眼灼人，黑色坐垫油光发亮，一看就是能把屁股烫熟的那种。

段小雨看看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分钟，“我说几天不见你别变傻子了吧?往前走两步在阴凉处等我不好吗?”

“哎呀，光顾着看你家窗户了……”

“我家窗户有什么好看的?”段小雨回头望上去，只有妈妈种的花草在阳台上兀自舒展。

“上车吧，我们去窑上水库玩儿。”

段小雨坐到自行车后面的座位上，她到现在还没学会骑车，可能自己真的是传说中的运动白痴吧。

“我说段小雨，你在后面也用力蹬呀，我一个人可爬不上这个大坡，你又这么沉。”

“要死啦你，姐姐我就八十几斤还嫌我沉，我妈做的肉全长你身上去了好吗?”段小雨生气地在乔栩背上捶了一拳。

“谁叫你这运动白痴连车都不会骑，害我只能租这种笨重的双人单车让你感受下骑车的乐趣。”

他们在八月正午的烈日下缓慢前进，世间一片白晃晃的阳光，他俩都累得说不出话来，只有蝉鸣烦躁的此起彼伏。

大风突然带来一片乌云，眼看就下起大雨来。

“我们先去躲雨吧。”乔栩把车转进路边的一个房檐下。

“终于凉快了～”段小雨大口的呼吸着雨水带来的青草味儿，伸手去接滴下来的雨水。

“乔，我们不去水库了好吗?我太累了，头和嗓子也疼。”

“我也是，等回头凉快了我再带你去，都怪我没安排好。”乔栩有些颓然的低下头。

“没关系，骑车也很开心啊，今天很开心。”段小雨踮起脚去拍拍乔栩低下来的头，他好像又长高了，已比段小雨高出整整一头。

大雨把世界下成白茫茫一片，水汽随着风吹到他们身上。段小雨看着浑然一体的天地想起看到过的一段日本俳句，“隐约雷鸣，阴霾天空。但盼风雨来，能留你在此。”

“你说你昨天又跑哪儿疯去了，明知道自己扁桃体容易发炎还去淋一身透湿。”妈妈瞪了一眼躺在诊所里打吊瓶的段小雨，转身出去买粥。

电话突然想起来，她一看是乔栩的来电急忙接起来。

“乔?”

“你是段小雨吗?我是乔栩的妈妈。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漠的中年女人声音。

“阿姨好，请问有什么事吗?”

“是这样的，以前你带着乔栩瞎玩儿我可以不管，昨天他怎么会中暑呢?现在都还打着点滴。你们开学就高三了，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找小栩，不要影响了他的学习!女孩子最重要是洁身自爱，别成天想着早恋!”段小雨望着自己手上的针头，委屈得说不出话来。

“好的阿姨，我以后不会再去找乔栩，我也不想耽误自己的学习，您放心吧。”段小雨挂断电话看到妈妈抬着粥进来。她想起自己的妈妈总是对乔栩笑脸相迎，疼爱有加，她想象不出电话那头冰冷的声音下长着一张怎样的脸，会不会也有好看的酒窝。

“小雨你没想过和乔栩在一起吗?”申白侧头看着身边的段小雨。

“说什么呢，他是我弟。”

“你们当真办家家酒呢?小心这么优质的男生被抢走哦。”

段小雨望着台上向新生致词的乔栩，他穿着崭新的校服，目光柔和坚定的看着前方。他好像一直这样光芒万丈，一直站在别人的仰视里。可段小雨就是非常普通的那种女生，妈妈说她什么都是中等偏上，长相也好，成绩也罢，总做不了拔尖的那一个。

一上高三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紧张起来，乔栩不再去楼下打球，段小雨也把课间休息都用在做题上。他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，尽管乔栩总在家里窗户上看到段小雨才冲下去，却依然追不上她逃走的步伐。

段小雨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诗琪总会出现在路口等她，细长的眼睛对她微笑，眯成一条缝。她时常瞥见身后不远处的乔栩，可她无法停下自己的脚步。

“小雨，爸爸妈妈决定离婚了，你想好跟谁过了吗?”

“我谁都不跟，我可以自己过。”段小雨看着妈妈红肿的眼眶不忍多说，她知道自己此刻不过是父母的负担。“我想去申白家寄住，她家离学校近。”

“好的，妈妈去跟她的家长交涉，我要回老家去，以后每个月给你寄生活费好吗?”段小雨知道她早已无心打理这个家，从爸爸外面的女人断断续续给她打来骚扰电话开始，她就知道这天要来，尽管没想到它来得这么快。因为她从没把这件事告诉妈妈。

申白没有爸爸，应该说她没见过那个自她出生就离家出走的男人，她也从来不提。留着短发的申白，有一双眼角微翘的眼睛。段小雨喜欢她的眼睛，赵廷也喜欢。他们很早就开始谈恋爱，不顾老师同学家长的眼光，申白做事一向我行我素。

段小雨住进申白家以后乔栩就更难见到她，她不会再从自家楼下经过，只能想办法在学校里遇到。但是后来连学校里也很难见到段小雨的身影，她跟着申白时常迟到旷课。班主任想找段小雨的家长管教，却发现一切徒然，他注定要失去一点重点升学率。

申白是平行班的学生，老师管得不严，教室里时常闹哄哄的。她上高中以后就不再学习，尽管初中三年她的成绩都和段小雨不相上下。

“段小雨有人找你。”同学在门口叫她。

乔栩看到许久未见的段小雨苍白着一张脸出来，一把把她拉到走廊的角落里。

“干什么……你弄疼我了!”段小雨甩开乔栩的手，别过脸不看周围同学的目光。

“段小雨你天天不上课想干什么?马上就要高考了你知不知道!”乔栩压低声音瞪着段小雨，她好像又瘦了许多，素白的脸上透不出一点血色。

“我的事不用你管，你好好复习。”

“……你还在生气?为什么不接我电话。”

“我没有电话，我早就不用那电话了。”段小雨抬起头倔强的盯住乔栩的眼睛。高三开学那个女人总打电话来，段小雨直接拔掉了电池再没用过。

“你放学别走我们好好谈谈。”

“我没什么好谈的，你快回去吧，上课铃已经响过了。”

“下课我来找你!”乔栩边说边往教室方向跑去。段小雨望着他钻进教室转身走下楼梯。

“小雨，在这。”申白向着缓缓爬上山坡的段小雨招手。她坐在赵廷的身边，手边放着几罐啤酒。

后山是逃课学生的圣地，她们常常坐在山顶看夕阳西下，喝完两罐啤酒再牵着手回家。

“我先回去了，你们接着聊。”赵廷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。

他和段小雨一样在文科重点班，写得一手好文章，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，经常代表学校参加演讲辩论比赛。赵廷想考北京的大学，段小雨知道他们很快就要分隔两地，申白现在的成绩可能是连本科线也上不了的。

“永远都是男生更狠心一点对不对?他们永远知道自己在干什么，该干什么。”申白揽过身边的段小雨，伏在她肩头轻轻哭泣起来。

太阳已经没了影子，只有云彩还反射着红光。段小雨拍着申白的背，学校里传来下课的铃声。乔栩一直在她的教室门口徘徊，却再看不到她从暮色洒满的教室里抬起头朝他微笑。他们的高中生活很快就要结束了。

高考放榜，乔栩没能考上第一志愿清华，却收到了复旦的邀请。段小雨没过重点线，但远超二本线很多，选择了一所北方的二本。赵廷如愿去了北京，申白去了徐州的美院。

“乔，恭喜你。”看着考上复旦的乔栩，段小雨终于松了口气。

“你真的不考虑复读么?你别逃课明年一定可以考个重点的。”

“不了，我不想再留在这里，我想早点离开。”段小雨摆摆手，她害怕那个女人再来找她。

“对不起，我才知道你家里的事……你最难受的时候我没能在你身边。”乔栩把大手覆在段小雨的头上俯身问到，“你想出去走走吗?我带你去云南玩儿，我家亲戚在那边开酒店，还有两个哥哥姐姐跟我们一起。”

段小雨想起那个冷漠的声音本能地使劲摇头，“我不去了，我在家挺好。”

“去吧小雨，是我爸爸这边的亲戚，你不用担心我妈……那天是我妈打电话错怪了你，我替她向你道歉。”

段小雨咬着薄薄的嘴唇点点头，生生把眼里的泪水憋了回去。

夜里的火车早上到昆明，段小雨上车的时候乔栩妈妈还在，她只叫了声阿姨就坐在自己的卧铺上。乔栩长得很像他妈妈，只是她并没有好看的酒窝。

“终于走了，你吃东西吗?”乔栩把段小雨的行李放到行李架上回头问到。

“不吃。”段小雨缩进被窝里发出闷闷的声音。

他们只在昆明呆了一天就北上丽江。04年的丽江刚刚出名，游人还不多。路两旁的水沟里有鱼儿欢快的游过，清澈的水里水草浮动。

“乔，我走不动了。”段小雨看着站在前面等她的乔栩，哥哥姐姐早已逛进远处热闹的街市。

乔栩折回来俯下身，“上来，我背你。”

古镇的月光明亮如水，照着乔栩脚下长长的石板路。段小雨趴在他的背上发出均匀的呼吸，长长的头发落进乔栩的脖子里，弄得他痒痒的。他每一步都走得很轻，怕弄醒了她，怕弄碎了她，她背起来太轻，垂下的雪白手腕细若可折。

军训完就是十一，段小雨小看了北方的风沙与太阳，自己竟被活活晒黑一个色号。

“小雨，你弟。”寝室老大敲敲上铺的床。

“乔?”

“马上放假了，你十一什么安排?”

“没安排……”

“那你来看我。”乔栩不容分说的命令到。

“凭什么……你怎么不来看我?”

“你不想来上海转转吗?而且我这里比较方便。来吧，包吃包住。”

段小雨一想寝室里的姐妹都要各回各家，不想孤单的留守宿舍只好向乔栩妥协。

清早六点到上海的火车，段小雨一边捶打着坐了十个小时硬座的双腿，一边跟上乔栩的步伐去打车。

“你黑了，好多!”乔栩伸手捏捏段小雨的脸。

“那我也是我们班最白的，哼!”

“哈哈哈，黑点好，黑点健康。是不是很累，先带你回宿舍补觉。”

段小雨连连点头，“为了省钱真不容易，腰酸背痛腿抽筋。你来多久了?这么早学校有公交出来吗?”

“我昨天晚上来的，就一直没走。”乔栩骄傲的朝段小雨笑到。

“……真是几天不看着你就变傻不是?你在外面晃荡一夜生病了怎么办。”

“这么热的天不会的，我不想你大老远跑来还跟我挤公交啊。”

乔栩带着段小雨穿梭在复旦的校园里，他们先去食堂吃了早餐。校园里处处绿荫覆盖，树下有不少早读的学生。段小雨想起自己刚去的新校区只有无尽的黄沙和工地，暗自庆幸还是过来了好。

“……小雨，你莫不是去了趟香港?”乔栩双手晃着段小雨的白鞋子笑到。

“那是因为我昨天才想起来洗鞋，出发的时候还没干就穿上了，所以才被捂臭了……”段小雨越说越泄气。

“别解释了，快去洗澡睡觉，我给你把鞋重新洗洗。”乔栩揉揉段小雨的头发，把她推进卫生间。

“啊啊啊啊啊”乔栩刚转身就听到段小雨从卫生间里发出懊恼的咆哮声，终于抱着肚子狂笑起来。

他们学院的宿舍是以前研究生用的老楼，两室一厅一卫，每个房间里有两张床，客厅里还有茶几电视。四个男生住，只有一个离家近的不在寝室。乔栩把自己的室友赶到隔壁，让段小雨睡在自己的床铺上。新换的床单传来乔栩的气味，她沉沉的睡了过去。

“段小雨，起床啦!”乔栩坐在床上捏住段小雨的鼻子叫她起来。

“你是要谋杀亲姐呢!”段小雨打开他的手刚挣扎着坐起又倒了回去。

“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睡觉的?我快饿死了，起来我带你吃饭去。”

段小雨看看外面全黑的天才发现已是晚上，穿上乔栩重新洗好吹干的小白鞋她满意的笑笑，“不错不错，准备带我吃什么好吃的去?”

“食堂!”乔栩拉着不情愿的段小雨出门。

“你的包吃包住也太……那啥了。”段小雨坐在乔栩的自行车后座上，初秋的凉风吹过，带来阵阵桂花的香味。

“我跟你说这方圆百里我都吃遍了，就咱食堂好吃又实惠!吃完带你去传说中的南京路逛逛。”

段小雨坐在后面轻声的唱着歌，看乔栩载她穿过一条条陌生的街道。她的心情久违的舒畅，像被春风吹拂，柳絮触碰。

上海繁华热闹，纸醉金迷。所有的欲望在这里被突然放大，段小雨安静的走过一个又一个发光的橱窗，默默数那些放在商品前的数字。

“乔，我走不动了。”回去取车的路上段小雨撒娇的说到，“我没睡够你就拉我起来，我低血压，走不动……”

“真拿你没办法，上来我背你。”乔栩转身轻轻的背起段小雨。

“你要多吃点饭，好好照顾自己，不然每次背你都这么轻松。”

段小雨趴在乔栩温暖的背上不说话，只是紧紧搂着他的脖子。

夜里乔栩睡在对面室友的床上和段小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，直到他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段小雨才倒下。乔栩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，这么近，又那么远，她收回了想要碰触他的手，在黑暗里兀自望着天花板，那里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儿光。

临走前段小雨偷偷溜出寝室去给乔栩订蛋糕，他的生日已经过了，但小雨想给他补过。

回来路上遇到一个搭讪的男生，她只能一直说自己不是这里的学生不方便留联系方式。离寝室的路还有点远，段小雨走得飞快，焦虑的想甩开他。

“你在这儿干嘛，不是让你在宿舍等我。”段小雨看着取票回来的乔栩像见到了救世主一样冲过去。

男生看着跳上自行车后座的段小雨摊了摊手，怏怏的走开了。

“那男的是谁?”

“不认识。”

“不认识你和他走那么久。不是让你在宿舍待着吗?”

“我也不想和他走，是他自己跟着我呀!”段小雨生气的跳下车，朝寝室的方向走去。

“小雨，刚才是我不对，我是担心你。”乔栩摇摇被子里的段小雨。

“我没生气，快睡吧，明天我就回去了。”

乔栩沉默的坐了一阵，回床上睡去了。

段小雨没想到此行的最后会和乔栩不欢而散，她望着车窗外的雨滴发呆。

“祝你生日快乐～祝你生日快乐～”乔栩一回寝室就看到客厅中间圆圆的蛋糕，室友围在边上对他唱生日歌。

“我?我的生日不是早过了。”乔栩迷惑的挠挠头。

“你姐姐订了蛋糕郑重交代我们帮你补过呀，你说你也不早说，我们都不知道。”室友看着发愣的乔栩继续问到，“是不是很惊喜?”

乔栩望着生日蜡烛突然明白小雨昨天为什么会独自出门，他更加懊恼自责起来。

“乔栩，你说你们到底那什么没有?”

“什么那什么，连根手指头都没有!”

“哎～白白帮你助攻，段小雨这种小家碧玉的南方姑娘在北方最抢手了，你可上点心吧。”室友语重心长的教育乔栩。

“我们才刚开学，不急这一时半会。”

年轻的时候我们总觉得时间还长，日子很慢，一切都来得及。却不知道那些时光会在一瞬间从你指尖溜走，你来不及说喜欢，也来不及在一起，它就被冲走了。

大学课业不紧，有人忙着谈恋爱，有人急着赚外快。段小雨也趁着空闲，在网上学日语。从小看动漫长大的她，一直向往那个开满樱花的国度。

“呐，又来了。”苇子把一个粉色的信封塞到段小雨手里，“我说小雨，你别每天沉迷学习了好吗?再不谈恋爱我们寝室的人都要变信鸽了。”

“学习使我快乐。”段小雨调皮的朝苇子眨了下眼睛。

“变成信鸽倒还好说，上次她去打水还被计算机系一男的抢了水瓶，多亏我和大姐去帮她抢回来。”风鹃一说段小雨又想起上个月的噩梦，她在食堂不小心撞到一个高大的男生，自此就被缠上了。

他堵在段小雨吃饭的路上，上课的路上，直到最后抢走了她打水的保温瓶，段小雨终于崩溃。自此闭门不出，连课也不上了。

这件事在系里闹出不小动静，跟他同乡的天津同学都来帮他说话。段小雨有种古代闺女被地方霸主看上的感觉，周围闹闹哄哄全是逼她就范的人。

新学期的篮球联赛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，今天是计算机系和工商管理的强强较量。苇子一早就精心打扮抓着段小雨出门抢占地势。

操场上全是和她们一样来看帅哥学长的大一新生，也有大二大三的学姐骄傲的站在一旁，不时对场内男友招手微笑的。

“这位同学，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?还是长得太帅?”直到萧言说话，段小雨才发现自己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在一旁喝水的他。

“我只是除了非洲人没在现实中见过这么黑的人而已!”段小雨红着脸急切的辩解。

“那你今天算是长见识了，记得帮我加油，我是工商管理大二级的萧言。”他笑着对段小雨说完，转身跑回球场。

其实她只是在看比赛的时候错认了萧言的背影，他们差不多的身高，他们同样是控球后卫，抓着篮球的修长手指和明亮的眼睛。只是萧言真的很黑，声音真的很沉，比乔栩的声音还好听三分。

段小雨去成都陪妈妈过完春节就独自回了老家，阳台上曾经繁茂的花草早已全部凋谢殆尽。她站在窗口望着无声降下的小雪和远处偶尔升空的烟花。

“段小雨你是呆子吗?烟花就那么好看?”

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段小雨才发现楼下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。他的睫毛和头发都覆着小雪点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。

“乔栩你是傻子吗?又在那儿站了多久?”

“没多久，就想看看你何时出现在窗口。”乔栩朝段小雨灿烂的笑起来，露出他的两个酒窝。

他们走在华灯初上的清冷街头，年节期间到处关门闭户。天上还飘着小雪，一触地就化为泥水，雪白变成漆黑。“小雨我可能要出国几年。家里已经联系好英国的学校…”

看段小雨不说话，乔栩接着说，“你可以来看我，包吃包住，我给你买机票。读完研究生我就回来，很快的。”

段小雨点点头，继续往前走。她不知为何所有人都离她而去，而且一次比一比更远。

到了大二大三那些雪片一样的情书越来越少，那个围追堵截她的男生也有了女朋友。只有萧言还在，帮她找兼职，订考点，做着大大小小能为她做的事，和她一样孑然一身走完了大学时光。

“小雨你弟弟好久都没打电话来了，我记得以前你们老打电话，我男朋友都打不进来。”老大望着对面床上看书的段小雨说。

“嗯，他出国了，嫌电话费贵。”

段小雨在这两年只和乔栩有过一次视频聊天，他的QQ 号长期暗着。他们之间不止隔着千山万水，还隔着好几个时区。有天他通宵做实验，抽空和正好在线的段小雨聊了一会儿。

大洋彼端的乔栩挂着青黑的眼圈，戴着以前没有的眼镜，头发长长的没有修剪。他说太忙了没有时间睡觉，他说理发店太贵了他很久才去一次，他说诗琪也来英国了，在曼彻斯特。他说小雨你给我写信好吗，我很想你。

段小雨去学校钟楼挑了一本好看的信纸，上面印着浅绿色的四叶草。她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写字，对面有只猫轻盈优雅的走过，夕阳照着它背上浅黄色的绒毛。

萧言毕业后回杭州创业，代理企业的语音名片业务，短短一年公司已走上正轨。他在段小雨快离校的时候回来，把她从学校门口的KTV 叫出来。

这个时间校园里那些喝酒唱歌，又哭又笑的大部分都是大四毕业生。面对即将各奔东西同学的不舍，面对即将到来生活重担的担忧，他们恣意放纵最后的学生时光。

“你喝多了段小雨。”萧言看着笑意盈盈的段小雨，她穿着淡绿的雪纺裙子，长发拢到脑后，露出雪白的锁骨。

“我才没喝多，好久没见你，我们再喝点去。”段小雨拽着萧言的胳膊往外走。

“一般喝多的人都说自己没喝多，你一喝醉就爱笑，还笑得特别好看你知道么?”萧言跟着段小雨踏进学校门口的一家奶茶店，但是他们没有喝茶，倒点了四瓶啤酒。

“一般你说好听的就没什么好事儿，说吧，这次又想让我干什么?”

“马上毕业了你什么打算?”萧言一副大人的口吻。

“还没打算……留在这找工作吧，我日语过了N1，想试试能不能去线下的教育机构。”

“跟我回杭州吧，这里工作不好找。你不是广告专业的么，可以帮我公司做点这方面的工作。如果实在喜欢日语，那边机会也比这边多。”萧言真诚的看着段小雨的眼睛。

“萧言，我考虑一下。谢谢你。”段小雨微笑起来，弯弯的眼睛透出闪烁的光。

“傻瓜，少喝酒多吃饭。别老让我操心。”他伸出手拍拍段小雨的头。

段小雨从没想过杭州会如此之热，她每天都觉得自己睡在热水里，反复醒来发现整个枕头被汗水浸湿，总是早早起床洗冷水澡。

这间民房的顶楼上搭出来的小屋子没有空调，但是房租只要四百。这是她答应来杭州的底线，不接受萧言金钱上的帮助，也不去他买的房子里住。虽然每天都要和最害怕的小强飞蛾恶斗一番，但是她觉得很安心，不能再欠萧言更多，她知道自己还不起。

段小雨在杭州一家在线教育机构里教日语，也接萧言给她的单子做一些简单的广告策划和设计。一年后她搬出了那间小民房，不再每天被汗水泡醒。

23岁生日那天萧言给段小雨送来一只猫，一只苏格兰银渐层的折耳猫。它长着大大的棕色眼睛和厚厚的黑色脚掌，比一般三个月大的猫咪体格更壮，走动起来像一只小小雪豹。

“以后我不能陪你的时候就让它陪你吧。”萧言坐在沙发上看着高兴的段小雨。

“嗯嗯，谢谢，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猫。”

“因为我知道你的一切啊，只是你不知道罢了，或者说你假装不知道。”萧言看着天花板淡淡的说到。

小猫窝在段小雨的手臂里已经睡着，打着舒服的咕噜声。

“小雨，我以为我们会在一起，不管早一点还是晚一点。我以为过了四年，他不回来你就会选择我。毕竟以前在你身边的是我，现在在你身边的也是我，当然我希望以后还会是我。”

段小雨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，“你怎么知道?我从没跟人说起过。”

“你看我就说你那天喝多了吧，你说给他寄了长长的信却没有收到回音，你说你喜欢了他七年却说不出口，因为你配不上他，因为他妈妈不喜欢你。你说他叫你等他，你就像个傻子一样等他。你在我面前又哭又笑，你知道我多想把你抱在怀里，但你知道我又多怕以后你会恨我。”萧言看着段小雨眼里明暗交杂的光亮微笑起来，“小雨我不会逼你，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有个人一直在等你，这个人可能比他更适合你。”

“那你告诉我，为什么他不回来，也不找我?”

“我想可能是他并不爱你。”萧言短暂的停留后又说，“或者是他太爱你。”

12年底段小雨接到申白的电话。

“小雨?你未免太难找。我要结婚了，你来看我好吗?你好多年没回来。”

天空大片铅灰，飘着毛毛细雨。段小雨深深地吸了一口这久违又熟悉的空气。萧言执意跟着她来，想看看小雨出生长大的地方。

她们坐在酒店大堂的一角看申白彩排，新郎跟她一般高，胖胖的身体裹在西服里。他不时抬手擦汗，显得非常紧张的样子。

吃过饭萧言回酒店休息，段小雨跟申白回家。申白的家属院在冬天供暖，她们穿着薄薄的睡衣坐在地上喝酒，背靠着床看窗外白茫茫的暖气烟子，水蒸汽跑过暖气管发出嘶嘶的声响。

“看得出来萧言待你不错。”

“我们是很好的朋友。”

申白沉默半响，“那个叫什么琪的女生跟我打听过你，我记得以前你们老一起上学就把你电话给她了。”

“好的。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结婚。”段小雨靠着申白的肩膀问，“你爱他吗?”

“我现在觉得爱情和婚姻好像没有太大的关系，他对我足够好，也能给我想要的生活，这就够了。小雨，有些事不必过于执着，我们执着不起，女人是会输给时间的，真想早点看你穿上婚纱的样子，一定很好看。”申白说完轻轻吻了下小雨的头发。

“可是他叫我等他，他说很快就回来。你知道时间真的很快，转眼已经过去七年。”段小雨软软的靠着，此时已喝出七分醉意。

“我一直在想你之所以忘不掉乔栩，是不是因为你们从未真正在一起。也许当你们爱过，伤害过，就可以做到彼此遗忘，像我和赵廷那样。”

靠在肩头的小雨已经不再说话，申白感觉自己的肩膀温热一片。她把挂着眼泪睡着的段小雨扶回床上，走出房间给赵廷打了最后一通电话。

婚礼结束段小雨回到自己的家里，长年无人居住的房子变得破败不堪，她有点想不起来以前家里的样子。

从窗口望出去是许多新修的楼房，挡住了远方偶尔升空的烟花，又快过年了。

“段小雨你是呆子吗?烟花就那么好看?”这把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好像穿梭了时空那么遥远，段小雨不敢相信地看向楼下。

“乔栩你是傻子吗?又在那儿站了多久?”段小雨看着那张她日思夜想的脸，忍不住蹲在阳台呜咽起来，她不想让乔栩看到她的眼泪。

天空依然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，地上依然是混合了灰尘的泥水，他们并肩走过以前的老街，一路无言。

段小雨有很多的话想说，有无数的问题要问，可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。胸口被塞得满满的，被这种他走在身边的幸福和不真实塞得满满的。

“小雨你过得好吗?”

“我很好，乔。”

“听说你男朋友很优秀。”

“嗯，还不错。”

他们已经来回走了两个小时，段小雨感觉脚步越发沉重，可她不会再向从前一样向乔栩撒娇，说自己走不动了。

站在段小雨家楼下乔栩俯身把她一寸寸的揽进怀里，她等待了十年的拥抱，温暖干净和想象中一模一样。

“姐，答应我要幸福。”

“你好像第一次叫我姐。”段小雨轻轻的笑起来。

“我要结婚了……我妈癌症晚期，这是她最后的心愿。”

“我知道，乔，你和诗琪要幸福。”段小雨轻轻推开乔栩，“我回去了。”

乔栩看着二楼的灯亮起来，又看到它暗下去。段小雨看到楼下的黑影立了很久很久，终于还是转身消失在夜里。

诗琪前两天找过她，她们坐在咖啡厅的包间里。光线很暗，大厅传来如水的钢琴。

诗琪留起了长发，画着精致妆容。女大十八变，假小子的影子消失得无影无踪。只是声音还是沙沙的，她从小就是一副烟嗓子。

“好久不见小雨，你一点没变。”诗琪看着裹在白色呢子大衣里的段小雨，她点着好看的红唇，依然长发披肩，瘦瘦白白还是楚楚可怜的样子。

“好久不见诗琪，你变漂亮了。”段小雨脱下大衣坐到诗琪的对面。

“你知道我不是来和你叙旧的，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，我和乔栩要结婚了，你不必再等他。”

段小雨搅咖啡的手有一刻的停顿，僵在半空中发冷。“我没有等他，你误会了。我有男朋友，是大我一级的学长。我们现在都在杭州，他有家小公司经营得还不错。他陪我一块儿回来参加申白的婚礼。”

“真的吗?”诗琪听到这些话开心的笑起来，眼睛还是眯成一条长长的缝。“如果是这样我就放心了，你知道乔栩他，一直忘不了你。要不是阿姨生病了……”

诗琪说着叹了口气，“你知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，如果不是你，他会喜欢我的。但是我想明白了，我不在乎他忘不了你，也不在乎你们以前发生过什么。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挺可悲的，虽然他喜欢你，但是你注定得不到他。你们是太相似的人，都爱惜那些无用的矜持和自尊。”

段小雨现在突然明白为什么诗琪以前会突然接近她和她成为朋友，为什么会考上海的大学，为什么会去英国。不过都是她大大咧咧的表面下一颗喜欢乔栩很久的心。

“你们能在一起真好，你们是被祝福的一对。恭喜你，诗琪。”段小雨由衷的说到，比起自己，诗琪确实勇敢太多太多，也幸运太多太多。

“谢谢你，小雨。如果没有乔栩我们一定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。”诗琪伸出手握了握段小雨的手，一片冰凉。

从咖啡馆出来段小雨打了辆车，往窑上水库的方向开去。

“师傅，就在这里停。”

段小雨看到路边那个白色房檐下了车，天空阴沉沉的，没有下雨。周围曾经的大片荒地修起了楼房，这座白色的小房子立身其中显得特别孤立无援，起壳的石灰从墙上片片剥落。

望着阴霾的天空她想起那年夏天的大雨，有一对少男少女曾在这里躲雨，那时他们以为还有很多时间，很多日子，可以到约定的水库去。

“隐约雷鸣，阴霾天空。即使天无雨，我亦留此地。”